莫漠

应似飞鸿踏雪泥(四十五)

云的伤没有好全,不过行动能力和战力已经恢复大半了,她习惯性地要往队尾站去,但是冲田说道:“第一天不这么快进入状态也没关系哦,你来前面可以向我提问题。”

云觉得也有道理,于是小跑着站到冲田身边。


跟平时出去玩不一样,冲田的状态明显认真许多,云也全神贯注留意着四方的事物。原本在街道上活动的人远远看见新选组就会默默避开,大多数人照常做事,也有一些对着他们窃窃私语。

“壬生狼里又跟了个小娃娃,跟先前那个不一样”,“不晓得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么会加入这种组织”,“看起来不是武士呢,可能是侍奉那些浪人的随从吧。”

冲田大步走着,“你很快就要进行入队考核了吧,想让谁当你的对手?”

“可以自己选吗?万一我选了个很厉害的队士,打不过怎么办?”

“没关系的,我们不根据输赢判断是否合格,只需要激发你的实力”,冲田笑了笑,“一般来说由干部指定,但是我觉得听听你的想法也好。”

云想了想,“我觉得一番队里拓也最强,我可以把他当做对手。”

拓也在后面露出惊讶的表情。

冲田点点头,“所以就是选最强的咯?”

“是的,山南先生说他要来看我的比试,我希望能展现更多。”

“山南先生啊,我倒是能猜到他是什么想法”,冲田喃喃道,“从明天起,他怕是会更不好过了。”

“明天?”云呆了一下,随即皱起眉头,“伊东先生要来了?”

“嗯,今天下午近藤先生去别院里为他接风洗尘,明天就会正式拜访新选组。”

“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,又是有名的论客和汉学家,会得到近藤先生的敬重是理所当然的”,云顾忌着身后的队士,只挑中肯的话评价,“毕竟近藤先生光明磊落、胸襟非凡。”

冲田也不再多言,平静道:“近藤先生确实是这样的人。”


今天的巡逻相当顺利,很大程度上跟之前长州兵败有关,在京都的活跃程度暂时消停了许多。抵达屯所时,太阳刚刚开始西斜,云与冲田分道扬镳,各自前往不同的用餐地点。

一旦伊东到来,新选组不能说风云动荡,也会有许多人和事物无法再保持最初的模样。云想着今后的种种,在深夜将要熄灯就寝时,按捺不住想要去山南先生居住的屯所看一眼。


南部邸是很小的一处住宅,当年是芹泽和少数几个心腹居住的地方,云走进院子,就看到如豆灯光照亮寝殿的纸窗,不禁叹了口气。

她寻思也许山南先生过会儿就会休息了,自己贸然打扰反而不好,于是默默决定再多等一刻钟。她刚在大门边的墙上倚靠下来不久,就听到有另一个脚步声朝这里走来。

她刚刚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,那个人也非常敏锐,立刻在不远处停住脚步,“谁在那里?”

听到这个熟悉的冰冷声音,云立刻站出来,“冲田?”

“嗯?这么晚了,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

“我想来看看山南先生”,云轻轻鞠了一躬,“原本想着他还不休息的话,再过去打扰他。”

“是吗?那跟我来吧。”冲田越过她,提着酒坛径直往里走。


明亮的烛光里,山南把几只玻璃试管中的淡红色液体倒入烧杯中,然后轻轻摇晃着,陷入深思。突然门外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,他侧了下头,听到冲田的声音响起,“这么晚还不睡吗?山南先生。”

“冲田君?进来吧。”

“工作真有热情,把身体累坏了可就一切都没有意义了”,冲田边说着推开门进来,身后跟着山南熟悉的少年,他看着山南桌子上的瓶瓶罐罐,“让他看到真的好么?”

山南笑了一下,“冲田君难道会明知有问题还把他带进来吗?”

“他自己有胆子过来拜访,看来是得到了你的许可,毕竟他也不是不知分寸的孩子。”

“的确如此,我刚好有东西可以给松本君看”,山南拿起面前装着大半淡红色液体烧杯,“理论上来说,它可以抑制副作用。”

云点点头,“因为进行到最后阶段,所以今晚休息得格外晚吗?”

“不,我一直为此辛劳,反正这具身体已经坏掉了”,山南转手放下,镜片后的目光温和而悲戚,“毕竟这个药物的改良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。”

冲田看着山南, “特意给这个孩子看,是什么意思?”


云看向山南,决定由他解说,山南平静道:“松本君与我有个约定,一旦药效得到改良,我就会与土方先生商量此事。在池田屋一战中重伤的两名队士,他们的意愿经过确认,愿意以更黑暗的身份,为新选组继续战斗,我们认为与违反法度的队士一样,应当给予他们这种选择。”

冲田转头看着云,“虽然有些不择手段,这种同理心还真是你的风格。”

云静静地说道:“只剩一种手段的时候,就没什么好选择的了。”

山南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药剂,“正是如此。”


冲田盘腿坐下来,随意道:“你打算喝它吗?”

山南的目光有些失焦,他沉浸在那种稀薄的血色里,喃喃道:“我之前也一直在为难。”

“嘛,如果你有这个自信,我倒是不会拦你,”冲田无所谓道,“失败的话,我会帮忙杀掉你。”

山南一笑,“这还真是给我壮胆了。”


“不说这些了,来喝一杯怎么样?”冲田拎起地上的酒坛,又转向云,“既然都来了,这些好酒也可以分你些。”

“虽然比起那种药,酒对于身体还算有益”,山南温声开着玩笑,“松本君也不必勉强自己。”

“是,我能喝一点的”,云看着清透的酒液依次倒进三只碗里,抬头问冲田,“冲田居然有收藏酒的习惯吗?”

“这是从阿一房间里拿的,大抵是土方先生从达官贵人们那里收来的好酒,一部分转交给了他。”

“因为土方先生不爱酒吗?”

“那个人没有酒量的,一杯倒”,冲田笑了笑,“这倒是很容易体会到醉醺醺的快乐,相比之下,我和山南先生就要多喝点。”

云顺着他的话,“山南先生不是小气的人,肯定会答应我们在这里宿醉一晚吧。”

“酒不过能挡下一时之痛罢了”,山南端起酒碗,“不过,既然冲田君和松本君特意前来,大醉一次也无妨。”


只有一坛酒,而且到了后面,冲田基本是劝着山南在喝。最后云帮忙铺开床铺,两个人合力把山南搬过去休息。

冲田耸耸肩,“果然是倒下了,不出所料呢。”

云叹了口气,“你这种说法,让人怀疑你在酒里下了药。”

“不需要”,冲田眯起眼睛,“这个人满腹心事,今晚也是一杯倒,他又是心思深沉的性格,想来也不会大喊大闹。”

“你还有理有据分析一番,简直像蓄谋已久一样”,云吹灭烛灯,屋里顿时一片漆黑,只剩纸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。

“是吗?我倒觉得你有下药的猜测才是真的危险呢”,冲田拍拍少年的脑袋,并肩走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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