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漠

应似飞鸿踏雪泥(五十一)

“你明明知道我在屯所巡逻,却不叫我?”冲田站在低着头的少年面前。

“我自己也可以解决”,云偏开头,声音前所未有的低落。

冲田冷冷道:“就算千鹤不肯把刀交给你,也可以自己解决吗?”

云不说话了。

冲田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,“你觉得这样的痛苦,你自己去承担就好了,对吗?”

云一下子抬起头来,然而一对上那双焦躁的绿眼睛立刻又低下头去。是的,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感觉……在“失败”这两个字从山南先生嘴里说出来时,在我被迫要拿起刀时,我才明白那是无论如何下不去手的事情。

“我这么难过,何况是冲田……”云垂着头站着,鼻尖有清涕拉着晶莹的细丝挂下来。

斋藤看过来,“虽然你为同伴着想的出发点没错,但是也应该明白,每个人早都有了自己的觉悟。”


“算了,从过程来说,你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问题”,冲田转头对斋藤说道,“能拜托阿一抽时间带这孩子买把刀吗?”

云一下子抬起头来,冲田看着她亮晶晶的鼻子,苦笑道:“要重创对方、又不能一击毙命,短刀是做不到的,对吗?”

云垂下肩膀,这就是今晚最严重的bug。山南为了降低自己的危险系数,根本没带刀,千鹤不肯给,自己还只有一把只能捅进山南心脏的短刀。短刀是能给普通人带来严重伤害,但对罗刹却不值一提……她之前也从未料到会有这种只能伤不能杀的情况。

“嗯,可以”,斋藤看着云,“但是这孩子有多少钱?”

这就尴尬了,果然活着任何事都绕不开一个“穷”字。云用手背擦了擦鼻子,“没多少了……”

这是真的,虽然老爹来信说过家里另有储蓄,但她不能回家去拿。一旦被监察注意到,一来之前幕府军围杀她的旧案也许会被翻出来,就算她心里真的不介意新选组的亲幕属性,新选组也难免心存芥蒂;二来监察通过邻里调查她的背景,万一发现她是女孩就糟糕了。

冲田叹口气,“那就暂且用新选组给队士配发的武器吧。”

云眨眨眼睛,“暂且……就是说,等我有钱了,还可以拉着斋藤去买刀吗?”

“当然”,斋藤点点头。

云顿时破涕为笑,吹出一个鼻涕泡泡。


一边山南已经趁着伤势还重被搬到了床褥上,三个人呈三角形盯守着。云手握短刀,看到那道从左肩一直劈到右侧腹的恐怖伤口早就不再流血了,透过和服的豁口,甚至能看到伤口也不再皮开肉绽。

那么至少不会就此死去了。

随着伤口愈合程度越来越高,三个人的神经也越来越紧绷,一旦伤势和失血量不再影响山南的意识,他随时可能醒来。

云看了一眼冲田,抿抿嘴唇。冲田静静开口,“我说过,一旦失败,我会为山南先生介错。”

云想到斋藤说的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觉悟”,于是点了点头。她当然无论如何也拦不下冲田,但此刻,她彻底接受了冲田的决定。

冲田要背负,要善始善终,要为自己敬爱的兄长送行。那就让他去做。

但是一定没事的吧,当年山南又继续为新选组运筹帷幄数年,但愿命途轨迹不要无端改变。

 

“那些事情,真的跟家父有关吗?”

“既然你已经知道,那就没办法了”,土方沉下目光,“本来,只是只有少数干部才知道的事情。”

千鹤呆了一下,然后不可控制地发起抖来,土方静静看着她,良久叹气道:“这件事就先这样吧。”

千鹤一下子愣住了,她抬起头来,“不……杀我吗?”

土方垂下眼帘点点头,“本来你什么时候死对我们都没有影响。”

他起身看着外面的圆月,“也许你只见过他沉沦之后的样子,但他其实是个相当有才干的人,既能纵观大局,又深谋远虑,而我总是意气用事,是他为我拉住了缰绳。在我们上京之前,他就像我的兄长一样,新选组不能失去他。”

千鹤看着这个满腹愁绪的男人,坚定地说道:“一定没事的,山南先生会好起来的!”

土方低头看向她,“为何会如此确信?”

“我是医生的女儿,看过许多病人。‘生病’之所以写做‘生’和‘病’,是因为人们总是怀着求生的欲望,有这么多的人在关心着山南先生,他也是为了能继续为新选组出力才喝下那个药的,所以,一定会好起来。”

千鹤的话语终于让土方心里为之一松,“嗯,我们只能赌,那个人的精神力能战胜药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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