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漠

应似飞鸿踏雪泥（十四）

根据阿菊传来的情报，和新见一起的客人们有一些陆续离开了，但新见直到半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，像是打算在岛原过夜。这倒是很正常，本来岛原就是男人们夜不归宿的地方，但是云只好在外面待半宿了。

随时准备行动，而且必须抢在新选组之前，她选择了一处能观察到岛原正门和街道情况的角落。说到底君菊只是艺伎，不具有实权，因此云一个外人没法在岛原门厅里盯一夜，虽然冷但是没办法。

看着漆黑寂静的京都中，唯一灯火通明的高楼，看着天上的繁星，她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，真是密集到不可思议。新选组的大家，要背负的就是这种生活吗？果然，得是最有担当的人才能适应这种无休无止的工作，所以，每个人都有化身厉鬼的勇气。

她一 一想着目前见过的干部，猜测这次会是谁来。这算是小规模突袭和暗杀，为了掩人耳目，应该不至于干部集体出动，派最擅长杀人的来就好。土方向来身先士卒，这次应该也不例外；冲田、斋藤和永仓先生都是好人选，是干部中武力值巅峰；平助的性格也许不太适合，原田先生的长枪也不适应室内行动，而了解最少的山南先生，虽然现在身体OK，可能因为投身变若水研究不会前来。

这一等就等到第二天上午，日头接近头顶，都快到午餐时间了。云躲在一堆木板等杂物后面，为了避开可能出现的新选组监察员，早饭都没有吃上。她不能站在显眼的地方一直等，否则一定会被山崎他们盯上，当新见出现的时候她就会失了先机。

在云第N次默哀自己的肚子时，她看到一个面容干瘦的中年人出现在岛原门口，顿时心里一句卧槽。居然真的有长成画像那副模样的人？不，应该惊叹龙之介居然是个绘画天才么？

新见观瞧一番后，迅速走出大门，直接进了和岛原紧挨的那座茶楼。云没想到对方为了防止街上行走出现变故，选了如此近的地点，立刻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走到街道上，就看到那家店的招牌上写着“山续料理亭”。她掏出怀里的画像，用绑袖口的绳子飞快地捆在了身边的行道树上，让新见的脸正对街道对面的料理亭门口，然后冲向店里。

“这位客官，您是一个人吗？”店家热情周到地迎上来，云踏进门口后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衣摆，她闻言对店家说道，“不是的，我有朋友在二楼等我”。

“哦这样，请问是哪个房间呢？我带您上去。”

“好像说是最西头的一间。”

“哎，好嘞，您跟我来。”

云抢先一步走在前面，用尽量快但又不会让人生疑的速度沿楼梯上楼，总算赶在新见进入隔间之前看到了，是在靠近走廊另一端的位置。

“客官，您是在这间吗？”身边店小二拉开最西端隔间的门，云就看到一群男男女女坐在里面正要用餐，似乎是一家人。

“呃，抱歉，可能是我记错了，不是这里”，云一脸尴尬地道歉，脑子转的飞起，“哦哦，实在不好意思，应该是一楼最西边才对”。

店小二又引着他下楼，云拼命思考对策，这要是被店家赶出去可就不好再进来了。下到一楼门厅处，另一个店员突然赶过来把店小二拽到一旁，指着门外一堆人问道：“路对面树上突然贴了一张画像，正朝着咱们店门口，跟鬼似的，真晦气！这些人都在议论跟咱们店有没有关系呢，刚刚的客人都是你招待的，你赶快去瞅瞅画像，有长那样的吗。”

“哎哎，那劳烦你招待一下这位客人。”店小二一转头，却发现刚刚那位客人不在了，楼梯上下都不见踪影。

云跑回二楼，在走廊栏杆旁坐下来，这里没有藏身的地方，她装作出来休息的客人，一边祈祷着刚刚那位店员不要找上来，一边祈祷新选组快些过来。

门口突然爆发一阵骚乱，三个人冲进门厅，坐在二楼的云一眼认出了他们——土方、冲田和斋藤。

门口的店员刚出声招呼，被土方冲上前一把揪住领子，“叫田中庵的客人在哪里，快说！”

店员吓蒙了，冲田掠过两人，头也不回地说了句“我先走一步”，斋藤跑向一楼隔间，土方见逼问不出什么，也扔下对方向楼梯跑去。

在冲田和土方踏上楼梯的同时，云起身走到新见所在的隔间，猛地拉开障子门，屋里四个人还没有熄灯，她清楚地看到了桌上码着一排小玻璃瓶，里面装着红色的液体。

几个人从一瞬间的惊吓中反应过来，门边的两人迅速起身朝云扑来，云甩手把障子门往回一关，砰地一声砸在右侧的人身上，然后狂奔着跑向东侧的楼梯。

在云冲过拐角的一刹那，土方和冲田从西侧上来，一眼就看到了还在走廊里的两个浪士。这两个人还在迷惑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、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时，听到背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，立刻回身望去，却发现屋里的新见已经吹灭了油灯，不明所以的他们顿时慌了。

“土方！”新见虽然有不祥的预感，看见冲进隔间的土方时还是吃了一惊。门外的两个浪士软软倒在地上，冲田一甩手里的长刀，慢慢走进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