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漠

应似飞鸿踏雪泥（三十二）

这两个队士其实伤到了内脏，因此怎么也不见好转，在有限的医疗条件下甚至逐渐恶化。云端着食案进来，看到千鹤在用温水给他们擦脸和脖子，两个人意识还算清醒。

“和也君，你现在想吃东西么？阿亮做了味增汤，因为你不方便吃鱼，还单独蒸了一碗鸡蛋羹。”

千鹤看了一下，点头道：“虽然下午也吃过一些东西，但是中森君趁着有胃口可以多吃一点哦，这样身体才能快些恢复过来。”

和也闭了一下眼睛算是点头，云探身抄起他的腋下扶他靠墙坐好，然后伸手摸了摸碗壁。“味增汤还热乎着，来来”，她舀起一勺送到和也嘴边，转头对千鹤道，“千鹤，能拜托你把鸡蛋羹稍微热一下吗？虽然也没有冰凉，但是温着会腥腥的不好吃。”

和也嘴巴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阻止，但随后又垂下肩膀，老老实实地喝汤。

千鹤点头赞同，端起小碗往外走，却撞见了给凉介送晚饭的队士。她想了想把鸡蛋羹交到这个队士手上，“辛苦了，我来给伊藤先生喂饭，可以拜托你去把这个加热一下吗？一小会就好，不然会变硬老掉。”

“你真是越来越熟练了”，和也无声地笑了笑，云看他有精神和人说话，也笑了一下，“是啊，第一天还把米饭掉在了和也身上，幸亏不是味增汤。”

她说着继续舀汤，和也却轻轻摇摇头，“我有点吃不下了，要不留点肚子尝尝鸡蛋羹？”

云点点头，顺从地放下碗，“和也君听说了么？我成了见习队士，加入了一番队。”

和也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少年，随即又恢复垂目的神情，缓缓地点头，“这样啊。”

“我这个样子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队伍中，也许再也不能训练、再也不能为新选组上战场。”他闭上眼睛叹息着，声音颤抖起来，“不过，或许我也不剩多少苟延残喘的时间了。”

千鹤手里的动作一顿，她面前的伊藤也抿紧了嘴唇，喉头上下滑动着，有那么多的痛苦和恐惧却无法诉说。将死的不甘只有将死之人才能明白，而两个濒死的生命却又无力抱团取暖。

云沉默了一会，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和也的唇上，他不明所以地睁开了眼睛。“如果和也、凉介想要继续为新选组战斗，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
两个队士都偏头看过来，千鹤也吃了一惊，欲言又止地盯着云。但是云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和也的眼睛，然后静静收回手指，不再说话。

门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，“打扰了，雪村君，您要的蛋羹热好了。”

千鹤起身去接，鞠躬道：“辛苦，麻烦您了。”

“不不，我们才是，多谢各位对副队长的照顾。”随后这位队士进来与凉介稍作寒暄，他们二位是斋藤手下三番队的队士，而凉介与和也一样，是番队副队长。

云无比沉默，一勺一勺给和也喂着蛋羹，很快队士离开，云和千鹤也着手收拾碗筷。夜色浓黑，云吹熄油灯，侧躺着沉沉睡去。

“你坐在这里，是在等我？”一个玩味的声音从云背后传来，“你这么乖，倒是省了我到处找你。”

云站起身来，尴尬道：“不是的，我要下午再出去，中午还要做饭，跑太远会回不来的。”

“嗯？不用这么勤奋也是可以的哦，虽然我能理解你们见习队士的心情，但是没必要如此拼命。”

明明对方只是强行监控她，她却觉得像鸽了约好的玩伴一样，有点歉疚。“本来没这个打算的，但是昨晚偶然和队士们一起吃饭，觉得也没什么理由推脱，索性今天就开始吧。”

冲田抱着胳膊，“你前几天才受的伤，他们就这么想吃咳血的人做的饭菜？”

云赶紧摇头道：“不会，我已经不咳血了，油烟味也能忍受。”

“队长！”中庭另一侧的入口走过来几个人，云转过身去，发现正是昨晚吃饭时说要出去喝酒的三人。

佐助、拓也和健一看到云和冲田站在一起，顿了一下，随即又面色如常地走到冲田身边，“队长，我们今天想请假出去……喝酒，正好昨天也拿到了薪水……”

“去吧，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佐助和健一躬身答道：“我俩想要门禁之前回屯所。”

“我晚饭之前就回。”拓也的脸色明显不太愉快。

冲田点点头，三个人鞠躬后立刻转身离开。云全程大大方方地站在一旁，神色平静，一言不发，眼看三个人就这么走掉，她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，“那就这样吧，冲田，午饭后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