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漠

应似飞鸿踏雪泥(三十四)

两个人从清水寺后的山里出来,途径衹园区时居然碰到了斋藤、永仓、原田和平助,冲田说道:“哎呀,真是稀罕的组合,不过阿一和平助一看就醒着。”

云看到他们的衣服,就猜到了这个组合是怎么回事,斋藤和平助穿着队服,显然刚巡逻结束。

“我们也很清醒!晚上还要当班,没法放开了喝啊。”永仓勾着原田的脖子,转头看到冲田身边的少年,惊讶道,“小云也在?冲田拉着你庆贺发工资?”

他这么一说,云才后知后觉冲田也是干部,肯定也是昨天领了钱。所以冲田原本有什么计划?这一天都跟自己耗在一起了。云回过神来刷地扭头问道:“冲田晚上打算做什么?不用送我回去的,我认得路。”

“那可不行,我的工作还没结束。”冲田笑眯眯道。

“哎?”云眉毛纠结地拧起来,她一把抓住冲田的手腕,“你说得对,那我们跑着回去。”

斋藤见状叹了口气,“总司没有庆祝发薪日的习惯。”

“讨厌啦阿一,也许这孩子就想早回去睡觉呢?”

“我没有!”云不高兴起来,然后打了个哈欠。
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云一捂嘴,带着水汽的眼睛终于聚焦,然后就看到平助一脸疑惑地跟她对视,“喂,总司,你带着这家伙干什么去了啊?他还伤着呢,肯定会没精神啊。”

冲田耸耸肩。“我们从屯所逛到清水寺,然后在后面的山上转了一下午,然后现在要返回屯所。” 

“喂喂,清水寺也太远了吧,平时巡逻都走不到那边啊。”原田吃惊道。

斋藤看了一眼云的腿,“这个样子真的还跑得动么?话说清水寺的后山以红叶闻名,但现在显然也不是观景时节。”

云确实有些腿疼,但要跑还是跑得起来的,不过现在也没有跑的必要了。她一边组织语言一边回答斋藤,“那个,那里有一条溪流,没有红叶也很好……听的。”什么乱七八糟的措辞,云自我嫌弃了一番,“总之我和冲田在那里喝茶吃点心,然后就回来了。”

冲田静静听着,笑道:“就是这样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斋藤闭上眼睛,“倾听也是感受自然万物的一种方式,确实是个好去处。”

难为你能听懂,居然还发表一下感慨,云甚至怀疑刚刚是在跟斋藤用脑电波交流。


“那,小云领着我回屯所吧。”冲田笑眯眯低头。

“嗯?”云愣了一下,随即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攥着冲田的手腕,她立刻松开,“咳,不了,我这么困带错路怎么办。”

冲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“说的也是。”

“我也回去吧”,平助挠了挠头,“只有一个人去岛原太没意思了,而且我的伤也还没好。”


云寻思也不用这么拉着我,我再困也不至于睡大街上。走出衹园区,从三条大桥跨过鸭川时,她的脑海里一下闪过不好的回忆,原本没什么特殊感觉的手腕突然变得让她在意起来。

云垂下眼帘,心里为自己的PTSD重重叹了口气,反复提醒自己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要说。否则冲田会难过的。


但冲田突然转过头来,看到身后的少年紧紧抿着嘴唇,脸上挂着莫名决然的表情。“怎么了?”

云一抬头正好对上冲田的眼睛,结巴了一下说道:“没什么。”

“嗯?”冲田依旧看着她,云心说装哑巴计划失败,只能答话了。她开玩笑道:“冲田拉手腕,像拉犯人一样,我觉得自己要被关押进新选组了。”

没想到冲田听了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,斋藤也朝这边偏了偏头。冲田笑了一下,“上一个被拉着手带进新选组的家伙,现在过得可不赖,你也可以期待一下。”

云立刻反应过来“那家伙”指的是千鹤,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突然被冲田往前一拽。冲田松开手腕,揽着云的肩膀,“你想这样走?”


我没想,都是你在想。云拼命忍住要拍掉他的手吐槽的冲动,绷着肩膀含混道:“哦……”

冲田比她高太多,不可能像前面的原田、永仓和平助一样勾肩搭背锁一起,只是把手腕绕过她的后脖子搭在了左边的肩膀上,是一个介于对待兄弟和对待小孩子之间的动作。

所以冲田认可自己是伙伴了?那现在这样……也挺好。云摆正心态决定坦然接受,反正自己的定位是个男人。

 

“啊——疼疼疼疼!”云一声惨嚎。

千鹤稳稳地换药,软声安慰道:“马上就好了。”

云肩背绷得像石头一样,疼得头皮都炸起来,千鹤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,突然笑出声来,“阿云虽然现在嚎的响亮,表情可算比先前舒服些了。”

叫出来果然比一声不能吭有解脱感。“我先前——什么表情?”云嘶嘶抽着气,断断续续问道。

“就……很恐怖的表情,让人担心虽然这一刻还神志清醒,但是下一秒就可能虚脱或者疯掉。”

“我那时候——感觉也是这样”,云感受着背后重新开始缠纱布,身体逐渐放松下来,“现在好一些了。”

穿好了衣服,云躺倒在千鹤屋里的榻榻米上,“难得的跟女孩子独处的机会啊,每时每刻都被男人包围,总要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。”

千鹤换位思考了一下,觉得颇有同感,“阿云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,不过……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没法彻底习惯吧。”

“不能因为男人害羞,不能用女性的思路去照顾别人,睡觉不能换衣服”,云板着指头历数心酸,“还有,高兴了也不能拉拉扯扯,难过了也不能梨花带雨……”她闭着眼睛摊平,手捂心口,“我的天性受到了无情的压制!想想就觉得未来险恶。”

千鹤和云并肩躺着,热泪盈眶,一把拽住云的胳膊大力摇摆,“对!!!没有人可以拉拉扯扯我好心痛!明明已经开心到失去理智了,还要体面淑女地站一边微笑!”

“嘴上说着‘是啊,我也为xxx感到高兴’、‘看来大家都很喜欢这样的宴会呢’、‘原田先生特意带着我外出,万分感激’,实际上心里只想拽着面前的人疯狂摇晃、原地转圈然后‘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’”

千鹤笑到起不来,“但是云有不得不伪装性别的理由,只好跟我多待一会儿吧。”

“当了队士,还能天天来八木邸这边么?”

“唔,队士们没有事情的确很少过来,但是云和各位干部都有交往,肯定不会被盘问的。”


完全放松下来,云留意到屯所里模糊传来呼喝声,很有节奏感,但是完全听不清在喊些什么。

千鹤也注意到了,“队士们又开始练剑了。”

前几天是因为池田屋事件伤患太多,所以暂时搁置训练吗?云突然有点心动,她对这类事情向来很有兴趣,何况——

云一下子坐起来,挽住千鹤的胳膊,“你能不能陪着我去道场看看?伤好了以后,我还要通过比试才能被纳为正式队士,想要对剑术多了解一些。”

“啊,你这么说是有必要去看看啦,但是……”千鹤稍微有点犹豫,“我之前都是在干部的陪同下参观的,他们会不会介意这个事情,我也不清楚。”

如果是那种繁文缛节的剑道修习馆,确实会抵触这种不请自来、强势围观的行为。云想了一下,还是觉得不甘心,她更紧地抱住千鹤的胳膊,撒娇央求道:“但是有可爱的小千鹤跟着,肯定没事啦,干部们怎么可能责罚你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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